[SA]终究 （上）
2017年相叶桑的生贺
全文1.4w+，分两篇放，HE，虽然不会很甜
（同岁月开始啦）
At the terminal,love will come but it doesn’t play by rules.
——改自《Terminal》-Echosmith的歌词
01.
清晨七点二十分的阳光穿过厚重的藏青色窗帘，星星点点落在窗台上，白色鸭绒被里的人似乎是感觉到暖意，睫毛微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相叶雅纪看了眼手机。昨晚居然能有四个小时的安眠，一夜无梦，真是难得。
落入房间的阳光带着夏日特有张扬，大大方方地驱散睡意。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坐起来，感觉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心情也爽朗起来。
想起还有大半的稿子没有写完，离截稿日虽然还有几天，干脆今天就一鼓作气写完吧。
也只有上午有时间写稿，下午还得去诊所。樱井翔的妹妹归国，要把寄养在诊所里的狗狗带回家。寄养的事当初就是他一手操办，虽然今天他休息，不在场也说不过去。
不过说是他一手操办，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樱井翔的事。联系他咨询寄养事宜的是樱井翔，办理手续填资料的是樱井翔，期间美名曰看狗狗有事儿没事儿就往他那儿跑的也是樱井翔，估计今天，还是少不了樱井翔。
正好樱井的消息进来，不长不短几个字在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内容无非是多谢这段时间的帮忙照顾狗狗幸苦你了今天下午见之类的话。
这些年，在相叶眼中，樱井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对这种可有可无的礼节十分执着这一点倒是完全没有改变，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偏偏在这方面上顽固得不行。
相叶倒是没有解锁查看完整消息的想法，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喝口咖啡继续写稿。反正都是要见的，对方也不会在意他回不回复。
十多年来，相叶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有樱井的身影，虽然次数比不过从中学就建立起革命友谊的二宫和也和松本润，但是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意外与惊喜。
然而与二宫松本不同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无法给对他的感情下一个定义，且随着年月累积，一层一层的暧昧叠加沉淀，至此分辨不清。
相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有意无意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感，然而却无法阻止樱井渗透至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来二去你来我往，倒也成了现在刚刚好的平衡。
02.
樱井翔和樱井舞来的时候相叶刚到，连制服都还来得及没换。
樱井舞和相叶打了个招呼就进去看狗狗了。樱井翔靠在门边，叉着手看着相叶填表，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电脑里，新染的浅栗色头发顺着发旋，清爽得不得了。
等相叶终于录完信息，抬头正好对上樱井的目光，微微怔住。
樱井先开口：“等会儿小舞要去见朋友，不和我一起。你今天是休息日对吧，一会儿想去哪吃？”
吃饭？
樱井看他一脸不解，轻叹了口气，手指扣扣桌面，“我说，你是不是又不看我消息？今天我也休息，一起吃个饭吧，猜你今天中午肯定就是随便解决一下。”
哦，原来今天的邮件还有附加信息，看来下次不能敷衍了事了。
“…好啊，等我一下，”不去白不去。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想吃什么？烤肉？拉面？寿司？还是居酒屋系列？”
“唔…那我们去吃乌冬吧，三丁目那边有家店的咖喱乌冬超好吃，还有隐藏菜单——看店主心情的天妇罗。”
“……好”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老是转得这么快。不过乌冬和时令天妇罗也不错。
樱井也就顺着相叶的弯拐到了藏在小住宅楼一层的乌冬店，坐上仅剩的双人位，在热气腾腾的乌冬升腾的氤氲水汽里，终于想起了今天约相叶吃饭的本意。
“最近，公司在东边开发的新住宅项目要开放了，我前天去看了下，那边环境不错，绿化多，也没什么工业设施，也有电车经过交通方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搬过去？房租和现在不会差太多的。”
相叶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吸进一根面条，抹抹嘴抬头看他，“搬家？我现在的住处挺好的，况且那边要远一些吧，上班怪不方便的。”
“那边的公寓周围几乎都是住宅区和绿地，比你现在住的地方安静些，空气也好些，很合适晨跑，更能让人放松，说不定能改善一下你的睡眠，”顿了顿，“昨天晚上又只睡了几个小时吧？”
相叶歪头想了想，“听起来很不错…等等，我看起来很憔悴吗？”
“嗯…倒也没有，只是有这样的感觉。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过早就习惯了，作息也是规律的，少一点的睡眠并不会影响工作的，你看我有哪儿不对劲吗？吃饭吃饭。”说完低头继续吃面。
樱井看到专心致志和乌冬战斗，额头上冒出的细细汗珠的相叶，确实比他想象中精神，可能自己有些担心过度。
“也是，不过你也考虑一下嘛，良心推荐。”
吸着面的相叶大幅度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转头就忘。
相叶很清楚樱井这么在意他的失眠症的原因，因为四舍五入地说，樱井就是始作俑者。
樱井拿到的第一个独立项目是在夏威夷的一个小型度假村开发，他带着团队去了夏威夷小半个月，结项之后因为建材的问题又一个人在那边呆了几天，回来那天去接他只有相叶。只是没想到这短短几个小时会成为记忆中无法抹掉的噩梦。
本应该晚上7点降落的飞机由于台风预计达到时间延长到了9点。外面风声呼啸，暗云低沉，也联系不到樱井，相叶在候机厅里坐立不安，心一直悬着。广播里终于传出樱井乘坐的航班号，却不是好消息——机身故障加上天气原因无法正常降落。跑道上的飞机纷纷移动挪出空地，就看见浓重的夜色里一架冒着黑烟的飞机逐渐靠近。四周的消防车和急救车闪动着刺眼的红蓝色光，混合着机场稠密的橘色灯光，让意识混沌思考停滞血液凝固，连呼吸都像是忘了，只是死命盯着那微微摇晃的飞机。还好最后乘客无一人伤亡，有惊无险。相叶不记得樱井是怎么到了自己面前，明明才经历生死瞬间，藏不住的疲倦与脱力，却在看到呆滞的他时，一脸担心的紧张地问他是不是被吓到了有没有事。他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伸手久久地，紧紧地抱住了樱井，感受他的体温与气息，一同分担不安与恐惧。
后来，夜里机场灯光下冒着浓烟的场景时常出现在相叶的梦中，一闭上眼睛似乎就再次身处机场，目睹迸裂的火光，四周全是被风卷起的黑烟，仿佛还能闻到令人窒息的味道，呼吸紧促，拼命想要闭眼，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最后挣扎着醒来。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大野，没有告诉二宫和松本，更不会告诉樱井。直到二宫有次留宿他家，被他醒来的动静惊醒，察觉到不对劲，逼他说出原委。虽然隐去了那些情愫，但相叶的心思二宫又怎么察觉不出。二宫也帮相叶瞒了另外三人一段时间，到不得不找医生的时候还是得靠樱井和松本的人脉，自然也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好在治疗过程还算顺利，一段时间后相叶就不再被困在那个梦中。几年下来，情况也还算稳定，除了睡眠时间老是不见长之外，已经不会再半夜里惊醒，身体状态也逐渐恢复正常，短时间的睡眠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反而给他带来了份杂志连载的兼职。对此二宫倒是半开玩笑地说你这莫不是提前进入老年化状态，换来相叶一个大大的白眼说你还不是一天只睡几个小时还好意思说我。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再时刻盯着相叶，都是成年人，不会不知道轻重。
只是虽然樱井隐藏得很好，相叶还是感觉得到樱井对他的失眠症耿耿于怀。时不时不露痕迹的关怀，还会叮嘱他定期体检，为此不知道什么时候摸清了他的工作日程。
但樱井隐藏得太好了，好得相叶不知道他是因为愧疚，还是掺杂有另外的情绪，以至无法确定衡量这些好意的标准。虽然固然不会轻，但是若太重，他承受不起。
03.
相叶还没来得及好好想想樱井的搬家提议，日历上的圈就不知不觉地画到了那个让人哭天喊地瑟瑟发抖焦头烂额的日子上——截稿日。
尤其这次的稿还被编辑打了回来，几乎就是重写。相叶愁了好几天，头上那搓呆毛都跟着塌下去了。志村店长实在心疼他，在截稿日前一天放了他半天假。
相叶充分利用修仙人士在深夜里特有的清醒头脑和快速运转的脑回路，在第二天晨光微熹时分，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还好最终赶在编辑把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头发全部揪下来之前成功交稿，踏出编辑部办公室的脚步不知道轻了多少。
下楼时正巧碰见同样刚交完画稿的大野智，晒得又黑了一点的脸上难得地露出轻松的神情。
大野看见相叶，朝他软软一笑，两人一个眼神交流，瞬间明了，叫上另外三个人，走走走约饭约饭，正好快到下班的点。
地点自然是熟谙各路美食的松本的常驻店。大野和相叶到的时候松本正在研究菜单，问店员新菜品的样子就像是和助手讨论怎样剪裁布料才能最完美地表现模特的身线一样严肃。
最终由松本敲定了菜品，三个人喝着啤酒有一搭没一搭说些日常。前段时间松本在几个时装展之间飞来飞去，好几月都没聚上一聚，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等到相叶和松本的酒杯快见底的时候，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套装的樱井和二宫掀开了帘子，虽然有些疲惫，看见三人，依旧满脸笑意。
待两人落座，正好开始上菜，简单寒暄几句就开动吃饭，对外人的客套在这几个人面前都不需要，饱腹第一。
“相叶桑，你下周三是不是休息啊？”坐在相叶旁边的二宫突然用上目线看向他，眼神纯良，看得他心里一紧张。
“是啊…怎么了？”
“那个，你知道的，作为一个资深交易员，我得时时刻刻监控市场价格变动。周三，我得呆在办公室盯着面板——所以，相叶老师，您愿意在那天下午，花上一小点点时间，去参与一下那款新游戏的发售会的吗？”
相叶翻了个不成功的白眼，心想你又来。
“…不要，要去自己去。网上不是有代跑腿的吗，找他们不就好了。”
“才不要…一小时要2000円，2000円什么概念！买个游戏成本得多高啊。”
“资深交易员还缺这点钱，明明赚得满手都是。”松本凑过来对二宫挤眉弄眼笑得像一朵向日葵。
“我那点算什么，那个，”二宫朝正在和大野说话的樱井努努嘴，“搞地产项目开发的，无良地产商，赚得最多。而且最近好像有个项目要结项了，可以趁机找他蹭上一顿。”说完和松本对上眼神，相视一笑，点点头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打个勾。
相叶的重点倒是那个项目。突然回想起小半个月前樱井说的新公寓的事，转头看向樱井，正好对上他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干脆低头解决碗里的玉子烧。
松本和樱井聊起市内地产的话题，另一边折腾完大野的二宫凑到相叶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相叶听了仰头想了想，敲下掌心，“成交！”
二宫表示很满意这笔交易，情绪高涨地又添了一杯投入到酒局中。
工作日的一顿晚饭也被几个人吃到了10点过才结束，除了大野其他人明天都有工作，结完帐道别后后干脆利落地各回各家。
只有樱井和相叶的方向一样，约的车还有一会儿才来，两人就沿着街边慢慢走。
夏日夜晚本就有些闷热，加上喝了酒，相叶索性解开衬衣两颗扣子，一边走一边摆着手扇风。
樱井看着他，嘴角带着点点弧度，偏过头问：“刚才nino和你说什么了？就答应替他去排队。”
“噗…也没什么，他说这个游戏他不覆盖我的记录。反正那天我也没什么事，就去一趟好了。”
“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是…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你休息了，本来想约你吃个饭的。”
相叶突然停下，和他并肩走的樱井一时没收住脚步，只得转身回头看着他。
“约我吃饭这种事，不是休息日也可以呀。”
“既然小翔都这么说了，那下周三晚上一起吃饭吧。”
站在路灯下的相叶背着光，在樱井看来像是周身打了淡黄色的柔光。
然而相叶嘴角的笑意，倒是无比的清晰，直直地印到他心里。
04.
商店门口等待贩售的队伍蜿蜿蜒蜒，占据了大半个广场，一个小时过了都不见少。初秋的午后阳光还是夏天的样子，虽然布置了遮阳措施，但毕竟这么多人，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樱井看见队伍里不少人拿着扇子扇个不停，想到刚刚广播里的实时温度，一直敲着方向盘的指尖停下，解锁屏幕，犹豫要不要给相叶打个电话。
笃笃笃，敲车窗的声音，正好相叶回来。
樱井放下手机给他开门，看他额头上挂着细细汗珠，格子外套绑在了腰上，T恤背后也有隐约的痕迹，忙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几度，以免温差太大。
“小翔久等了！好热啊…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早知道就不答应nino了。”相叶把袋子放到后面，接过樱井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
“我也吓了一跳，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要不是你来的话，我想nino他是不会自己来的吧。”
“嗯…他肯定会去压榨后辈！”
“哈哈哈哈也对…说起后辈，前阵子听说山田君又去他家打游戏，借着业务交流的名义……还有西畑君，在他生日的时候还送了他衣服…”
“啊，那个得到了nino压岁钱的西畑君！小翔你知道得很多嘛。”相叶睨他一眼。
“各种各样的情报不知不觉地就到我这里了嘛。”
“噗…行行行！”
人家的花边八卦都怕是被你探得一清二楚了。
樱井回他一个委屈的眼神。
相叶瞪回去，“好好开车！”
“遵命！”
直到过了几个红绿灯后，相叶才想起好像樱井并没有告诉他去哪儿。等绿灯的间隙，樱井把车停稳之后，相叶转过去问他：“今天去哪儿啊？”
樱井转过来看他一眼，又看向前方，微笑得有些意义不明，“去我家。”
你家？
“可是…这个方向…好像不太对？”是要去买东西？
相叶突然惊悚，“哇，你不会要下厨吧？放过我我还年轻还有梦想还想多活几年…”，作势就要开车门下车，动作夸张，却没憋住笑。
樱井也好笑地看着相叶这一系列的反应，轻推了下相叶的肩膀，“什么呀，我前几天搬到了东区，想带你去看看，顺便请相叶大厨出个山。相叶先生能否赏个脸呢？”
相叶倒是一下子没能处理完樱井话里的信息，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搬的，怎么都不说一声？”
樱井指尖摩挲着方向盘，缓缓开口：“也才搬过去没几天。前几天你不是忙嘛，就没告诉你，松润和大野都不在都内，也就nino知道。”
噢，瞒着我还有理由了…算了，饶你一次。
“嗯…好吧，就当做庆祝你搬家，今天就破例下厨一次。先去买食材吗？”
“不用，”樱井看向他，眯着眼笑了笑，一脸计划通，“我都买好了。”
“……”
樱井的新家在五楼，比以前低了三层，从阳台上望过去正好能将两栋楼之间的绿地景观尽收眼底，淡萌黄色的草地，法兰西菊星星点点。
房间稍微宽敞了一点，风格和家居布置基本还是按照以前的格局，不过客厅换了张更大更软的浅米色地毯，添了张橡木餐桌，还有不再用作储物间，干净整洁的客房。
“怎么样，还不错吧？”相环视一周，回头就对上樱井的得意脸。
“挺好的…想不到这个价位就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小翔你们很厉害嘛，这个项目。”
“其实我也没怎么参与，大部分都是别的团队做的，我就顺带捡个便宜而已。”
“诶…是吗…”相叶打开冰箱开始查看有哪些食材，猪肉，胡萝卜，土豆，海带，小葱…啊，没办法做苹果蓉…“不管，小翔就是很厉害。”
樱井也靠过来，和相叶一起把需要的东西拿到料理台上。
“记得你现在的合约好像下个月到期，正好对面的楼下个月开放，户型和价格一模一样，不考虑一下吗？”
相叶挑拣食材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拿起根胡萝卜戳樱井的胳膊，却不说话。
“嗯？”
樱井又跟不上天然的回路，也不做反应，就任他戳。
“嗯…”
“嗯？”
相叶突然站起来，把胡萝卜抛到另一只手上，转身向料理台。留下樱井在冰箱前吹冷气，一头雾水。
“相叶君…”
“我很喜欢这边，住在这里会很舒心吧，”听见樱井叫他，相叶转过来，眼里是格外的认真，“那…交涉房产的事，可以拜托小翔吗？你也知道的，我对这种事很苦手的…”，说罢摊了摊手。
樱井松了口气，露出相叶熟悉的满是自信的笑，好像特别得开心，就连眼角都沾染了掩不住的笑意。
“这你就放心吧。”
相叶也笑得弯了眼，“那以后和小翔就是邻居啦，多多关照啊。”
樱井心里甜得不行。想去帮忙，刚走一步，相叶立刻察觉，拿着手里那根胡萝卜朝樱井一点，“站住！”
樱井立刻乖乖定住。
“放过厨房，不然一会儿你自己打扫！”还毫无威力地瞪樱井一眼。
樱井灰溜溜地窝回沙发。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为了吃到相叶的咖喱饭，一切都听从相叶大人的指示。
一会儿就飘来了咖喱的浓香，樱井放下文件，看相叶准备盛饭装盘，立刻蹭到他身边。相叶听见动静，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小锅里的味增汤，示意他去盛汤。
两人在餐桌上相对而坐。橡木餐桌应该是新买的，光洁毫无瑕疵的桌面。那种崭新的触感，似乎还留有隐约的木质香味，混合在才出锅的咖喱和味增汤的香味里，好像更有食欲了。
相叶看着樱井一直说好吃好吃，突然体会到了“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的精髓。又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将这个想法逐出意识，觉得好笑，搞什么，又不是小情侣，想这些小把戏做什么。
终究是有什么的吧，相叶想。
他不是什么粗神经得过且过的人，樱井更不是。且这些事在他心中的分量还相当的重，相当的敏感，敏感到所有的感官与知觉像是天生就具有捕捉这些信息的机能，在自己的意识下达拒绝接受的指令之前，就已经将那些心跳转换成暗码，牢牢地扣在心底。
有些开心，也有些不开心。
不是他不想寻根问底，只是这样的行为代价太大。一旦将陈年的心事暴露，氧化变质之后，面目全非，且再无修复的可能。保持现在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他们都是对方心中唯一的那根针，那根刺，扎在不痛不痒的地方，大多时候都毫无察觉，一旦触碰到，那就是钻心的疼，久久不能平复，但是如果要拔出来，那就是血流不止，最后失血而亡。如此，还不如这样就好，时不时碰一碰，疼一疼，倒也不亏留了个念想。
可是，好像樱井并不打算给他痛一辈子的机会。
05.
二宫和也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盯着文档里少得可怜的几行字和几条纠缠在一起乱七八糟的五颜六色的折线，把帅气的脸揉得都走形了。
“又写分析报告呢，烦成这样。”
头上突然传来樱井翔的声音，吓得二宫一抖，“哇！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樱井也被二宫的反应惊得一愣，“…找你交流交流感情不行啊？”
还有点小委屈。
“行行行。”
二宫翻了个白眼，微微探身，确认上司不在，同事也在埋头赶报告，索性就放松，倚在隔间上和樱井说话。
虽然在一个集团，两人的部门中间却隔了三层楼，通勤时间也错开半小时，有时一周碰不上面也不奇怪。樱井特意这个点来找他，肯定不是来交流什么感情的。
“对了，这个，相叶给你的。”樱井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袋子递给二宫，上面印着个卡通logo。
二宫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没有伸手去接，扫了眼就抬头看樱井，目光犀利，也不打算开口。
不太流动的空气让樱井有点心慌。
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二宫，樱井叹了口气，说：“中午请你吃饭。”
“好嘞！”
二宫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接过游戏，朝樱井一个标准的营业式微笑，还附赠一个wink，“谢谢代劳，中午见啊。”然后挥挥手示意让他走人。
樱井头有点疼。明明只是来送个东西，怎么一不小心就被套路了，还欠了顿饭。
坦白从宽？还是虚实各一半？
二宫目送樱井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口，立刻就缩回椅子上给相叶敲信息。
“游戏收到了，相叶氏幸苦了。（鼓掌）
什么时候一起玩吧。
不过最近没空，一堆报告要写。
下个月吧。
去你新家玩，怎么样？（笑）”
正在给一只小博美检查身体的相叶感觉兜里的一震，一股无名的寒意就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害得没控制好手上力道，掐得小狗一声嚎叫。
“啊，抱歉抱歉，”连忙对它柔声道歉，轻抚两下。遭了，估计是又忘把手机留在办公室了。不知怎么的，一阵莫名被抓包的心虚。
樱井翔和二宫和也的午饭最终没能吃成。樱井又拿到新的项目，看完资料就组织小组开会。另一边，助理整理的数据出错，二宫敲了一上午的报告不得不从头再来。
虽然饭是吃不上了，再焦头烂额二宫也没忘这个约的本意。趁着等助理重新调试的空档，给樱井发邮件。
兜里手机微微震动，樱井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八九不离十是二宫的邮件。从来没见过二宫上午那样八卦的脸。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被八卦了。
想到这里，开会的心思瞬间就无影无踪，满脑子都是那天在自家里坐在对面吃饭的相叶，还有头顶淡暖色的灯光，咖喱味的氤氲水汽，心里好像就满了一样。
心猿意马地结束会议，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二宫的邮件：你是怎么把相叶氏拐到那边去的？他反应怎么样？
樱井的头更疼了。
这还什么半虚半实，二宫这分明就已经把来龙去脉搞得一清二楚，就差点细节就能复原全篇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底气。虽然相叶爽快地答应做他的邻居，仔细想想，也许真的只是单纯因为喜欢那个环境，而不是什么别的。况且相叶一向直来直去，不像他这么想东想西。他不想再这么不温不火地下去，但相叶呢？再说两人这么缄默着过了这些年，突然要打破这个平衡，对周围的人不可能没有影响。他可以一意孤行表露自己的心意，但不得不考虑到相叶的顾虑。
有些挫败啊。自己的自信一到相叶这里，不知怎么的，无论何时都略显不足。就算能熟悉他的日程和生活习惯到随时都能猜到他在做什么的程度，也摸不透那个人的心思，明明在外看来这么简单的一个人。
纠结一通，樱井最后还是回了二宫些意义不明的话，搪塞过去。估计二宫也没觉得他会老实交代，也没紧追着他不放，说句“没劲”就没了下文，不过肯定在相叶那边也旁敲侧击。不如，就将主导权抛给相叶。
相叶倒是大大方方地在群聊里公布自己即将搬去和樱井家附近的消息。网瘾少年松本第一时间就开始起哄，随后二宫也加入阵营，两人一唱一和，从送什么搬家礼物扯到了庆祝的时候喝哪几款酒。一小时后出海的大野也回复，说庆祝相叶搬家要给他钓一条大鱼。相叶回他谢谢小大但是我不想要鱼你画幅画好不好。
樱井一直看着一条条跳出的消息，敲在对话框里的字来回删改了好几次，却始终按不下发送键。
———— 上 End ————